我读你听480——古文诵读《积雨辋川庄作》

《我读你听》——朗诵者的声响或小巧、或柔柔、或细嫩、或洪亮、或高昂、或略带嘶哑，融合着淡淡的音乐，糅合着自己独有的感悟，一篇美文演绎出了别样的风采！

积雨辋川庄作

唐王维

积雨空林烟火迟，蒸藜炊黍饷东菑。

漠漠水田飞白鹭，阴阴夏木啭黄鹂。

山中习静观朝槿，松下清斋折露葵。

野老与人争席罢，海鸥何事更相疑。

解释

①烟火迟：因久雨空气湿润，烟火上升迟缓。

②藜（lí)：一种可食的野菜。黍（shǔ）：谷物名，古时为主食。饷：送饭食到田头。饷东菑（zī）：给在东边田里干活的人送饭。菑：已经开垦了一年的田，指初耕的地步。

③夏木：高大的树木。啭（zhuàn）：小鸟悠扬的鸣叫。

④槿（jǐn）：植物名。落叶灌木，其花朝开夕谢。前人常以此物悟人生隆替无常之理。

⑤清斋：素食，长斋。露葵：冬葵，古时蔬菜名。

⑥野老：诗人自称。争席罢：指自己要隐退山林，与世无争。

⑦“海鸥”句：古时海上有好鸥者，每天到海上从鸥鸟游。其父曰：“吾闻鸥鸟皆从汝游，汝取来，吾玩之。”明日再往海上，鸥鸟飞舞而不下。这里借海鸥喻人事。

漠漠：描述辽阔无边。

阴阴：阴暗的模样。

译文

久雨一直，林野湿润烟火难升；

烧好饭菜，送给村东耕耘的人。

水田宽阔开朗，一行白鹭掠空而飞；

夏日浓荫，传来黄鹂宛啭叫声。

山中养性，欣赏朝槿晨开晚谢；

松下素食，和露折葵不沾荤腥。

乡人野老，已经与我没有隔膜；

海鸥怀疑，为什么不信飞舞一直。

鉴赏

辋川庄，在今陕西蓝田终南山中，是王维隐居之地。《旧唐书·王维传》记录：“维兄弟俱奉佛，居常蔬食，不茹荤血，暮年长斋，不衣文采。”在这首七律中，诗人把自己幽雅油腻的禅寂生活与辋川安静幽美的田园风景联合起来描写，制造了一个物我相惬、情形融合的意境。

“积雨空林烟火迟，蒸藜炊黍饷东菑。”首联写田家生活，是诗人山上静观所见：恰是连雨时节，天阴地湿，空气潮润，静谧的森林上空，炊烟徐徐升起来，山下农家正烧火做饭呢。女人家蒸藜炊黍，把饭菜打算好，便扶携提拔着送往东菑──东面田头，男人们一清晨就去那边劳作了。诗人视野所及，先写空林烟火，一个“迟”字，不只把阴雨天的炊烟写得非常逼真逼真，并且透露了诗人闲散安适的心境；再写农家早炊、饷田导致田头野餐，展示一系列人物的活动画面，次序井但是富有生活气味，令人想见农妇田夫那怡然自乐的心情。

颔联写自然风景，相同是诗人静观所得：“漠漠水田飞白鹭，阴阴夏木啭黄鹂。”宽阔开朗空蒙、布满积水的平畴上，白鹭翩翩起飞，意态是那样闲静萧洒；听啊，远近上下，蔚然深秀的密林中，黄鹂相互唱和，歌喉是那样甜蜜快活。辋川之夏，百鸟飞鸣，诗人只选了形状和习惯迥然不一样的黄鹂、白鹭，联络着它们各自的背景加以描写：雪白的白鹭，金黄的黄鹂，在视觉上自有颜色浓淡的差别；白鹭飞行，黄鹂鸣啭，一则取动态，一则取声响；漠漠，描述水田广布，视野苍莽；阴阴，描状夏木茂盛，境地幽邃。两种景象相互映托，相互配合，把积雨天气的辋川山野写得画意盎然。所谓“诗中有画”，这就是很好的例证。

唐人李肇因见李嘉祐集中有“水田飞白鹭，夏木啭黄鹂”的诗句，便嘲笑王维“好取人文章嘉句”（《国史补》卷上）；明人胡应麟力辟其说：“摩诘盛唐，嘉祐中唐，安得前人预偷来者？此正嘉祐用摩诘诗。”（《诗薮·内编》卷五）按，嘉祐与摩诘同时而稍晚，谁袭用谁的诗句，这很难说；但是，从艺术上看，两人诗句还是有高下的。宋人叶梦得说：“此两句利益，正在添‘漠漠’‘阴阴’四字，此乃摩诘为嘉祐点化，以自见其妙。如李光弼将郭子仪军，一号召之，精采数倍。”（《石林诗话》卷上）“漠漠”有辽阔意，“阴阴”有幽邃意，“漠漠水田”“阴阴夏木”比之“水田”和“夏木”，画面就显得开阔而深奥，富有境地感，衬着了积雨天气空蒙渺茫的色折衷氛围。

假如说，首联所写农家牵肠挂肚的劳动生活已引发诗人的浓重兴致和欣羡之情，那么，面临这黄鹂、白鹭的自在自在的飞鸣，诗人自会更加沉醉不已。并且这两联中，人物活动也好，自然风景也好，其实不是客观事物的简单模拟，而是通过诗人心灵的感应和过滤，染上了光鲜的主观颜色，体现了诗人的个性。关于“暮年惟好静，万事不关怀”的王维来讲，置身于这世外桃源般的辋川山庄，真可谓得其所哉了，这不能够不使他觉得无限的乐趣。下头两联就是抒写诗人隐居山林的禅寂生活之乐的。

“山中习静观朝槿，松下清斋折露葵。”诗人独处空山当中，幽栖松林之下，参木槿而悟人生长久，采露葵以供清斋素食。这情调，在普通众人看来，不免难免过火孤寂寡淡了。但是早已厌倦红尘喧哗的诗人，却从中领略到极大的兴味，比起那纷纷扰扰、离心离德的名利场，不啻天壤云泥。

“野老与人争席罢，海鸥何事更相疑？”野总是诗人自谓。诗人欣慰地宣称：我早已去心机，绝俗念，随缘任遇，于人无碍，与世无争了，还有谁会无故地猜疑我呢？庶几乎能够免去红尘懊恼，悠悠然耽于山林之乐了。《庄子·杂篇·寓言》载：杨朱去从老子学道，路上客店主人欢迎他，客人都给他让座；学成归来，乘客们却不再让座，而与他“争席”，说明杨朱已得自然之道，与人们没有隔膜了。《列子·黄帝篇》载：海上有人与鸥鸟相亲近，互不猜疑。一天，父亲要他把海鸥捉回家来，他又到海滨时，海鸥便飞得远远的，心术不正损坏了他和海鸥的密切关系。这两个充满老庄颜色的典故，一正用，一反用，两相联合，抒写诗人恬淡自然的心境，而这类心境，恰是上联所写“清斋”“习静”的结果。

这首七律，形象光鲜，兴味深远，体现了诗人隐居山林、离开尘俗的闲情逸致，是王维田园诗的一首代表作。昔日有人把它推为全唐七律的压卷，说成“空古准今”的极至，当然是出于封建士大夫的偏嗜；而有人以为“浓艳幽寂，莫过右丞《积雨》”，赞美这首诗的深奥意境和超迈作风，艺术看法还是不错的。（参看赵殿成笺注《王右丞集》卷十）。

编 辑：渲 儿 轩 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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